我通常出差、旅行或回国探亲，往返机场时很多时候都会跟司机聊天，当然至少有一半多其实是在听司机说。这一方面是因为，开出租车或网约车的，大部分都有跟乘客聊天的兴致；另一方面，从安全角度来说，其实对司乘双方都有必要，长时间沉闷不说话，并不利于司机的安全驾驶。有一次深夜到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乘坐网约车往市区赶时，因为原本已经疲惫并不想多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偶尔跟司机聊了几句后，他就非常感激地说，“谢谢你跟我说话，因为一直这样沉闷开着，很容易疲劳。”
资料照片：驶过东京站附近的出租车
也因为如此，我在东京打出租车的时候，认识了说普通话、来自中国上海的KEN，了解了东京开出租车的华人华侨的人数、生活、收入状况，以及在东京如何获取驾驶资格，等等；在上海坐出租车到浦东国际机场时，则听到了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司机对未来收入、生活安排的描述；在福州坐网约车到机场时，听到了一个郊县农村青年畅谈自己从恋爱结婚生子到外出打工、开餐厅失败、边种植果树边开网约车的全过程。除了有机会了解到这些普通人自己的生活，也有时，跟司机聊天或者聆听他们的叙述，我认为也是真实了解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状况的方式或渠道之一。
飞机在乌鲁木齐降落前看见到雪山
今年6月20日至26日，作为来自日本的华文媒体人，我应邀参加由中国侨联指导，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归国华侨联合会主办的“追梦中华∙大美新疆——2024海外华文媒体新疆采访行”活动。到达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的当晚，因为有另外两位熟悉的华文媒体人同时到达、又因为乌鲁木齐与中国内地其他城市的时差，夜里20：30分仍如同下午，因此去酒店的路上，精神十足的我们仨便很快与司机一问一答地聊了起来。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弄懂这位司机的名字，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说的大概内容：汉族，“疆六代”，祖上来自陕西或甘肃，系随同清军将领左宗棠平定当时的边陲叛乱而来，立下了军功。第三代于民国时期曾经在新疆担任地方官员，但后来被军阀马步芳所杀。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如今新疆治安、旅游和整体经济发展的描述：“新疆的治安现在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新疆的旅游太热门了”、“新疆现在吸引了的大量来自内地的企业投资”，等等，当然其中也还有一些具体的描述。从话语间，真的能感觉到他的兴奋、真诚和乐观。如果不是真实情况果然如此，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肯定的。
乘车去酒店的路上与司机一路聊天
我记得第二天，此次采访行活动在新疆请的金牌导游小邓在大巴上也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的采访，一定要跟那些游客聊聊，请他们谈谈自己看到的新疆。”我是非常认同这个建议的，实际上后来无论在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扎、在喀什古城，我都跟很多游客聊天过，他们基本上都来自中国的天南地北，有上海、江苏、湖北、浙江、广东、四川和重庆……，不过，由于时间关系，倒真的没有时间好好跟他们聊聊。只觉得他们无论是男女还是老少，无一例外都对已经走过的地方打了高分，都格外享受正在驻足的城市或景区，都对下一段行程充满了好奇——毕竟，他们打算自驾游去的帕米尔高原，我都向往。
新疆是个好地方
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扎来的内地小朋友游客
不过，我还是觉得，要了解真实的新疆，只跟游客接触还是远远不够的。更应该走近和接触、交谈的，是生活在新疆这片土地的人，无论来自农村、城市的普通群众，还是级别有高有低的官员、公务人员；也无论是跟我一样的汉族还是在新疆人数众多的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或者其他任何少数民族……感谢中国侨联，也感谢自治区侨联和自治区新闻办，通过这样的采访行活动，让我真的有了近距离接触到这些人群的机会。我觉得特别重要和值得珍惜的，是有了更多跟维吾尔族朋友交流的机会，让我了解了他们的生活、性格、想法，等等等等。我真正地觉得：撇开一些信仰和习俗方面的差异，作为正常人、普通人而言，人的共性并没有什么不同——学习、生活、工作、事业、情感、价值观、个人追求、喜怒哀乐，从任何一个维度，维吾尔族同胞跟汉族同胞都是一样的。要说有什么不同，我觉得最大的差异，就是维吾尔族同胞真的天生自带舞蹈和音乐基因，个个都能歌善舞；另外就是在性格上，更加地奔放、开朗、直率，甚至也更多一些幽默感。
维吾尔族大叔请我吃了最甜的瓜
不过，今天我在这里首先要介绍的，并不是我参观某个社区、企业或村庄时认识的维吾尔族朋友，而是我在飞机上的邻座，一个维吾尔族小朋友——
6月23日上午，在结束了对乌鲁木齐的采访后，我们“追梦中华∙大美新疆——2024海外华文媒体新疆采访行”团队乘坐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飞机前往喀什，继续在喀什的采访活动。坐在我早已经选好的靠通道的位置后，我才发现坐在中间座位的，是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维吾尔族小朋友。一开始，因为困乏我也没有说话。不过看到前排中间位置一位维吾尔族女士回头跟小朋友的聊天，大概知道她正是这个小朋友的妈妈。应该是不知道用手机操作自己选座，就这样分坐在了前后两排，而且听前排三个人交谈的大意，是问孩子的妈妈要不要坐在一起，然后妈妈就用维吾尔族语征求孩子的意见，但孩子觉得没必要，就继续这样母子一前一后坐着了。
比拉力的家乡、美丽的喀什古城
在休息了一会醒来后，放弃了餐饮的我，看着旁边的小朋友吃完饭后，想着这快到暑假了，这孩子又是小学生模样，是不是放假了来旅行的。另外，也认定他说汉语应该没问题，于是就问他家在家里，是来乌鲁木齐回喀什还是妈妈带着来旅行后回家。没想到这小朋友果然会普通话，而且一下就打破了我的猜测，告诉我说：是来参加比赛的。几番交流下来，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叫比拉力，曾经就读于喀什二小、后来转学到喀什三小，这一次去乌鲁木齐不是去旅游也不是去探亲，而是去参加比赛——代表喀什到乌鲁木齐参加“第八届全国青少年无人机大赛（新疆赛区）”。再仔细问了一下才知道，喀什地区共有5名参赛学生，比拉力是其中之一；为了比赛，他准备两个多月，主要训练比赛规定的一些项目，比如物流搬运、避障等操控和编程技巧。我倒是坦率地告诉他说，我完全不会飞无人机，我的孩子学过一天，她肯定没有你飞得好。
“追梦中华∙大美新疆——2024海外华文媒体新疆采访行”全体团员在喀什博物馆合影留念
或许是我猜测他并没有取得进入下一轮的比赛，因此就没有继续聊太多比赛的事情。后来我们又聊了其他一些话题。比拉力兴奋地说，他喜欢数学。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妈妈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看来是受到了妈妈的影响。不过，妈妈也已经越来越不能辅导和教他了。我就说，哎呀，那你得让妈妈找一位好的老师，比如去喀什大学找一位老师来辅导。我还给他推荐了国内数学比较好的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浙江大学，也不知道对不对。而为了学好数学，比拉力也告诉说，他还得更加学好国家通用语，因为可以读到更多好的科学、数学方面的书。
手拿着比赛用无人机的比拉力正等待提取行李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聊到了蒙古国，还聊到了海军。我把从网上看到的“蒙古国海军”的事情说了一下，告诉比拉力：“蒙古国也是有海军的。”不过比拉力的兴奋点好像更在另一件事件上——他自信又很有把握、用小孩子聊天常用的语气说，蒙古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最不怕别人打它了——因为根本打不了，它旁边只有我们中国和俄罗斯；然后又聊到了日本、聊到了海鲜，我没想到他竟然问了我一句：“日本的海鲜还能吃吗？”这让我一下子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在问过比拉力的年龄后，我告诉他说，我真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下飞机时，后排的一位看起来挺儒雅的男子也站起来后看着我和比拉力说，“这小孩子的见识真是不一般！”
确实，我没想到第一次有机会跟维吾尔族小朋友深入聊天，就碰到了普通话如此流利、有明确目标而且懂得要学好汉语才能实现目标，见识还超越于一般同龄人的比拉力。这也让我觉得，使用统一的文字教育真是太重要了，它能让比拉力学到更多的文化知识，接受更深更高层次的教育；也能真正地让我们意识到，无论是哪一个民族，我们都属于和生活在一个统一的国家里。
比拉力参加无人机大赛用的无人机
在下飞机前，我原本征求比拉力的意见，是否可以合影；不过，或许害羞，或许是因为还不够熟悉，或许是像日本人那样对个人隐私的保护意识，比拉力没有同意（我更欣赏他表达了这样不同意的态度）。不过，在提取行李再次遇见比拉力时，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印着无人机大赛字样的纸盒时，我问是否可以拍照，比拉力却很大方地递给了我！
从比拉力的身上，我看到了新一代维吾尔族小朋友的希望。
来源：东瀛新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