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北京时间6月10日,包括沙特、巴林、埃及、阿联酋、也门、利比亚、马尔代夫和毛里求斯在内的多国宣布与卡塔尔断绝外交关系。
沙特指认卡塔尔过去几年公开或暗中支持受伊朗指使的什叶派反政府武装、资助被沙特、埃及等国列为恐怖组织的穆斯林兄弟会,还支持“基地”“伊斯兰国”等恐怖和极端组织。但实际上,以沙特为首的邻国与卡塔尔早有宿怨。
A 蕞尔小国卡塔尔
卡塔尔,大部分人会将其和知名度更高的阿联酋搞混。它位于波斯湾边上伸出的一个小小半岛上,面积1.1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一个地级市。
这里的常住人口约220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的外籍劳工。卡塔尔本国人口只有30多万,这里全境几乎都是黄沙滚滚,人口全都集中在首都多哈,完全就是一个城市国家。
与阿拉伯半岛上的很多国家一样,卡塔尔是家族(部落)式世袭统治。统治者阿勒萨尼家族在18世纪初从内志(现沙特境内)迁移过来,跟沙特王室算是亲戚,因此跟沙特关系非常特殊而微妙。
1825年阿勒萨尼家族在几个渔业、采珠部落的基础上建立了卡塔尔酋长国,先后成为奥斯曼帝国和英国的保护国,直至1971年英国无力继续驻军宣布终止保护条约。在波斯湾沿岸各酋长国里,卡塔尔和科威特、巴林一样选择了独立建国,而阿布扎比和迪拜等则组成了阿联酋。
B 财富来源于油气
和这些酋长国“邻居”一样,卡塔尔是中东非常富庶的一个油气国家。它的探明石油储量为25亿吨,居世界第13位;天然气储量25万亿立方米,居世界第3位——占到全世界已知天然气储藏的14%。
这些油气绝大部分都位于波斯湾的“北方油气田”里,这里属于卡塔尔水域的总面积有6000平方公里。如果加上同一构造位于伊朗水域的“南帕斯油气田”部分,将是全世界最大的油气储藏。正是这些天然气田,让卡塔尔这个小国成为全世界人均最富裕的国家。
实际上,1997年开始卡塔尔才从北方气田出口液化气,到2006年卡塔尔超过印尼,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现在,得益于巨额油气出口,卡塔尔年GDP达1800亿美元。
如今的卡塔尔,不仅销售能源,而且在全球投资,它的主权财富基金规模达3000亿美元。在很多欧美高档汽车、奢侈品牌的背后,都有卡塔尔主权基金的投资入股。
C 小国想搞大外交
1995年6月,卡塔尔前任埃米尔哈马德趁着自己的父亲哈利法去瑞士度假,发生宫廷政变夺取大位。哈利法只好去法国流亡养老。后来经家人斡旋,2004年才得以回国,并于去年去世。
哈利法执掌的脱离英国保护后的卡塔尔,国小力弱,夹在人口几百倍于己的沙特和伊朗之间,只能先谋求生存。在哈马德统治期间,随着液化气输出工程的落成,卡塔尔政治、经济都取得巨大发展,2000年-2011年年均GDP增长高达13%,在石油经济的助推下,积极引进外资推动卡塔尔现代化,开始成为中东商业中心之一。
哈马德并不满足于一个富庶小国的政治地位,决意要让卡塔尔在国际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卡塔尔开始积极介入地区事务,在各种冲突和纷争中充当调停者和中间人的角色。从索马里到也门,从黎巴嫩到巴勒斯坦,几乎在中东地区的每一场冲突中都能看到卡塔尔穿梭调停的身影。
D 呼风唤雨半岛台
1996年,哈马德拨款1.37亿美元组建半岛电视台,高薪挖来一群BBC、CNN的国际媒体精英,制作播出阿拉伯语新闻节目。节目制作精良,内容大胆创新,以其高效、专业、敢言,在阿拉伯世界拥有压倒性的影响力。
半岛台敢言到什么地步?连“伊斯兰是否会阻碍社会进步”这种超敏感的宗教话题都敢在节目中讨论。同时为了收视率,它还喜好煽动民意,阿拉伯之春、巴以冲突、美国驻军等话题,甚至对什叶派伊朗的民主制度充满羡慕……这些爆炸性言论时常引发周边国家的怒火,外交抗议经年不断。为了对付卡塔尔搞出来的半岛台跨国“舆论监督”,各国什么招都用过,信号干扰、关闭办事处、驱逐记者、召回大使等等。
2013年6月,61岁的哈马德将王位主动让给他的第四个儿子塔米姆,自己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开创了阿拉伯世界的首例。同时,他创办的半岛电视台成为卡塔尔传播软实力、争夺话语权、影响外部世界的重要途径。
E 小国理想引积怨
虽然是个小国,但卡塔尔想搞大外交,一直试图发挥地区大国的影响力。
卡塔尔在叙利亚、也门等问题上的立场都和沙特保持一致,但卡塔尔与穆兄会、哈马斯等草根、亲宗教势力之间的亲密关系,一直令沙特、阿联酋等国十分不满。因为穆兄会追求伊斯兰基层民主,半岛台也在宣传伊斯兰民主,这是沙特等君主专制国所不能容忍的。在沙特和埃及看来,穆兄会是恐怖主义,特别在沙特眼里,穆兄会带来的挑战比“伊斯兰国”还大。
卡塔尔被认为是穆兄会的“大金主”。草根出身的穆尔西执政埃及时,从卡塔尔获得50亿美元以上的援助。而当塞西政变上台后,卡塔尔与埃及以及海合会三国的关系急转直下。2014年3月,沙特、阿联酋和巴林发表联合声明召回驻卡塔尔大使,逼迫卡塔尔停止支持兄弟会,后来双方关系因为沙特国王的更迭、卡塔尔在媒体话语上作了让步而有所缓和,但矛盾一直没有彻底化解。
F 外交出风头惹祸
为了实现“外交强国”梦想,哈马德热衷于充当“第一个吃螃蟹者”,外交上屡屡打破禁忌,一再突破“邻居们”承受的底线。
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哈马德坚决支持哈马斯。2012年哈马德曾破天荒地去访问加沙,向哈马斯提供了4亿美元的援助,在中东引发轩然大波;2013年6月,塔利班在多哈开设了办事处。虽然英美、阿富汗政府一直在多哈与塔利班进行时断时续的私下谈判,但这一举动仍令人侧目。此外,卡塔尔曾为调解苏丹、黎巴嫩、也门等国的国内冲突投入巨资,不顾多数阿拉伯国家的感情,允许以色列在多哈设立办事处;阿拉伯国家中,卡塔尔第一个派出战机参加推翻卡扎菲政权军事行动,第一个公开支持阿拉伯军队进入叙利亚。
然而,正像电影台词所讲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卡塔尔外交风头出尽,总想用巧实力以小博大,做“中间人”、当地区领袖的做派,在王公贵族掌控的阿拉伯世界,难免引发分歧、陷入孤立。最终招来弥天大祸。
G 海陆空联合封杀
2017年5月24日,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公开发表支持伊朗言论,称“伊朗是不容忽视的伊斯兰强国”“对伊朗怀有敌意是不智的”,等等。虽然卡塔尔官方通讯社立即洗白,称“埃米尔所发布的言论是不明身份组织刻意伪造并利用黑客攻击QNA网站对外推送”,但此举最终激怒沙特,令沙特等国做出断交举动。
这一次除了公开断交,多个国家对卡塔尔的海陆空运进行限制。航空方面,卡塔尔航空去年还在大量地增加短途航线,原本是要在中东地区大展宏图的,结果现在突然被大量的退票与改签搞得鸡飞狗跳。
海运方面,卡塔尔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出口国,虽然中东地区的采购量不大,但传统的航线运输确实被人卡着脖子。还有货物进出口,也都没有如从前一样靠停其他国家的口岸,颇费周折。
相对于货运,卡塔尔的老百姓其实更在乎吃穿用。卡塔尔食品供应严重依赖进口,大约80%的食品来自沙特、阿联酋、巴林等海湾邻国。现在这三个国家与卡塔尔断交并关闭海陆空口岸,无疑给卡塔尔民众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H 外交余震将持续
在此敏感时刻,6月7日的伊朗恐袭使中东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伊朗的革命卫队指责沙特阿拉伯以及美国参与了当天德黑兰遭遇的两起恐怖袭击。
值得关注的是,此番中东乱局的出现正值美国总统特朗普开启中东之行两周后。据《纽约时报》报道,特朗普6日发推特称,沙特孤立邻国卡塔尔是他的功劳,然而相较于特朗普的“火上浇油”,美国国防部和国务院则更希望给中东紧张局势降温。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提出愿意调解此次争端;美国驻卡塔尔大使史密斯同日在推特上赞赏了卡塔尔作为盟友在打击伊斯兰国方面的贡献。
此外,俄罗斯也被扯入中东乱局之中。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6日报道,美国调查人员怀疑是俄罗斯黑客,通过制造假新闻的方式,引发了这次卡塔尔的断交风波,其目的就是在美国及其盟国之间制造裂痕。
塔米姆:“断交风暴眼”中的卡塔尔埃米尔
中东小国卡塔尔的断交风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它的埃米尔(国家元首)谢赫塔米姆·本·哈马德·阿勒萨尼随之成了话题人物。
塔米姆年纪轻轻就登上王位。当王储期间,他留下了小国办大赛的亮眼成绩;即位后,他利用阿拉伯世界的“动荡模式”将小国外交做到极致。这一次,面对周边大国的空前压力,塔米姆能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兄长和父亲让位,成就了他33岁登基
塔米姆所在的阿勒萨尼家族统治卡塔尔已有100多年历史。出生于1980年的塔米姆是哈马德的第四个儿子,母亲是哈马德的第二个妻子穆扎王妃。起初他并非王储,但最终却在33岁时继承王位,创下阿拉伯国家接任国家元首的最小年龄纪录。
塔米姆被任命为王储是在2003年8月5日,而他的王储之位是由其兄贾西姆转让而来。
2013年6月25日,时任埃米尔哈马德发表电视讲话,宣布将王位传于塔米姆并即刻生效。整个阿拉伯世界深受震动,因为在海湾国家历史上,还没有主动禅让王位的先例。哈马德在体魄强健的状态下主动禅让,卡塔尔民众更是感到出乎意料。
外界对此有各种说法:有人说,塔米姆个人品德操守“高贵”,聪慧过人,极有魄力,为其父所赏识,故登大位;有人说,哈马德在“阿拉伯之春”期间与众多阿拉伯国家结怨,为势所迫,忍痛退位;还有人说,哈马德是为寻求一条长治久安的权力继承之道而率先垂范。
不管原因如何,卡塔尔这次权力交接在海湾国家中创造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案例。时年33岁的塔米姆,就这样成为阿拉伯国家最年轻的“80后”领导人。
当王储时,经常自己开车不带护卫到各地巡视
作为前任埃米尔哈马德最宠爱的穆扎王妃的儿子,塔米姆子凭母贵,在24个兄弟姐妹中深得父亲垂青。他从小被送到英国读书,先后在哈罗公学、舍伯恩学校就读。大学就读于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1998年学成回国。
在他担任王储期间,尽管大权都在父亲手中,但塔米姆依然在其能力所及的范围内锐意进取,而且颇有成效。
塔米姆既有阿拉伯民族的文化底蕴,也受过良好的现代教育。在卡塔尔人眼中,这位年轻的埃米尔自幼勤奋好学,颇具大志,既懂经济又通军事,还很亲民,是治国理政的一把好手。
卡塔尔经贸部官员阿迪尔说,塔米姆通晓文学、历史、体育、军事,能说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还礼贤下士,当王储时经常身着传统服装出现在商场、体育场等公共场所体察民情,还经常自己开车不带护卫到各地巡视,深得民众拥戴。
塔米姆高度重视教育,将发展教育视为提升国民素质的必经之路。这一理念与他父母特别是母亲穆扎王妃一脉相承。
塔米姆担任王储后积极支持母亲兴办教育的举措。比如,穆扎王妃任主席的卡塔尔教育和科学发展基金1997年在多哈郊区开始兴建教育城,吸引世界知名大学入驻。教育城里多数外国学校都是塔米姆2003年任王储后引进的,这对卡塔尔加强教育开放性、优化办学模式起到了积极作用。
卡塔尔教育和科学发展基金还于2009年在多哈举办首届世界教育创新峰会,此后每年举办一届,吸引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教育工作者和专家与会,这自然也得到了塔米姆的支持。这些努力极大提升了卡塔尔教育水平。有资料表明,卡塔尔人受教育程度位居阿拉伯国家之冠。
成功举办亚运会,拿下世界杯足球赛举办权
塔米姆当王储期间,还担任许多重要职务,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是卡塔尔奥委会主席和国际奥委会委员。正是在担任这两个职务期间,他领导卡塔尔在体育领域创造了奇迹,让卡塔尔这个小国风光了一把。
塔米姆领导卡塔尔创造的第一个体育奇迹是2006年成功举办多哈亚运会。卡塔尔国小人少,面积1.1万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220万,其中有85%是外籍人士。但卡塔尔不仅拿下了亚运会举办权,还把这场赛事办得风风光光,当时担任组委会主席的塔米姆自然功不可没。这也成为迄今为止阿拉伯国家举办过的唯一一次亚运会。
更大的奇迹是,卡塔尔拿下了2022年世界杯足球赛举办权。2009年1月,卡塔尔正式宣布申办世界杯。当时有人说,如此小体量的国家竟想举办举世瞩目的世界杯,真是匪夷所思。但在塔米姆的操盘下,奇迹居然发生了。卡塔尔最终击败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和美国这些强劲对手,获得2022年世界杯举办权,成为历史上国土面积最小的世界杯举办国。
塔米姆不仅重视体育事业,他本人也是体育爱好者和参与者,在足球、网球方面造诣不低,据说他经常与专业人员竞技,而且表现不错。
推行“小国大外交”,能否闯过眼下难关
塔米姆继位前的活动主要集中在人文领域,但在政治上,他也有着自己的治国理念和方法。父亲哈马德宣布将王位传给他的第二天,他便宣布重组内阁。虽然他表示继续奉行父亲一贯的内外政策,但也宣布了几项重大举措:改变过去“重外轻内”的做法,将精力放到国内建设上来;逐步实现经济多元化,改变国民经济过度依靠油气出口的单一模式;加大与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国家的合作力度,改变过分倚重西方国家的战略。
塔米姆继位后,外界本以为他会调整其父的外交政策。但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态度上有所缓和,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他父亲的做法,仍是在走“小国大外交”的路子。这虽然可以提升国家的地位,但却也带来了麻烦。2014年3月5日,沙特、阿联酋和巴林同时撤回驻卡塔尔大使,并对其实施制裁。三国在声明中说,在劝说卡塔尔遵从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海合会)章程原则,特别是不干涉成员国内政的努力失败后,为维护自身安全和稳定,被迫采取适当措施。
在压力之下,塔米姆采取一系列措施:要求部分穆兄会领导人离开卡塔尔,宣布支持埃及总统塞西,支持美国空袭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当年11月,三国大使重返卡塔尔。